从黛丝身上看到老之无助

 

        大女儿的爱狗黛丝将在这个月29日庆祝它的16岁诞辰，它的“妈妈”已为它订好Sweet Sixteen 的生日蛋糕。据说依狗的年龄计算法，它已是一百零六岁高龄。尽管它的毛色依然油光亮丽，两条后腿却退化得快，最近更是不耐久站，卧久了也站不起来。每逢看到它挣扎半晌，后腿仍没法站立，必须有人帮它提起系在它下半身的皮带，助它站稳，它才能迈开步伐时，它脸上沮丧的表情，叫我心里很不舍。

        除了几个月来不择时地大便，它最近还在挣扎着要站却站不起时，急得拉了一地大小便。有时睡眠中不自觉大小便，醒来时挣扎着要站起来，不但后脚沾到粪尿，地上也被粪尿涂得一塌糊涂。早晚带它到海边溜达时，它有时走到半路便控制不了而随地大小便。所以，每天带它出门溜达，都得同时带个小水桶、抹布、厕纸与装粪胶袋。对黛丝失控的行为，我看得心疼；女儿嘴里不说，心里对它倍加怜爱，这一点我从她上班前及下班后不管多忙都亲力亲为遛狗，有时半夜里黛丝拉屎撒尿，她毫无怨言地起身帮它擦洗身体换垫褥，还每晚特地为黛丝添加羊肉晚餐，看得出来她是在珍惜还能与黛丝在一起的每一天。

        凡是吃人间烟火的生物，都难逃随年龄迈入老态的过程。黛丝老了，随着年龄老大，一天比一天呈现的老态相当显著，我和女儿都只能心疼却无奈地看者它的改变。菲佣柔斯看到每一回黛丝大小便失控时，我总是轻拍着它安抚它，她心里蛮不是滋味，她脸上的表情让我吓了一跳。黛丝是一只极端聪明的导盲狗，凭我熟稔它日常生活的反应，看到黛丝每当在柔斯抹地板时总紧紧贴近我身边不肯远离；看到搁在水桶上的地拖杆子时，马上止步，避得远远，这些不寻常的反应让我意识到隐藏在后面的隐秘。

        我知道大女儿视黛丝如女儿，不能不谨慎处理这件事。我常借闲谈告诉柔斯众生都有尊严，黛丝并非有意为难任何人，它不能控制粪尿是生理上的无奈。推己及人，一天，我们老得没法自理时，也会希望身边的人让我们活得有尊严，所以，有必要及早种善因。我也举实例告诉她一件《爱的循环》的美事：我在青草巷的老家有位慈祥的邻居，年老后不但粪便失控，还糊涂得用手把粪便涂在墙上。她的媳妇有感于家婆多年来视她如女儿的恩情，虽然不得不把她局限在轮椅上，让她紧跟在自己身边，没法涂污墙壁，却把老奶奶打理得干干净净，这件美事受我们那一带的邻居人人称赞。我借这件事让柔斯知道与众生结善缘的重要性。她有没有听进耳我不知道，不过黛丝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的确也让她很难堪，尤其当我的女儿下班回家时，她总借故躲在厨房里忙。免得让我女儿看到黛丝在回避她。

        外劳女佣虐待没表达能力的婴儿及老人的新闻司空见惯，还是第一次看到魔掌的阴影笼罩到狗儿身上。有幸的是女儿去上班后，家里还有我在当黛丝的保护神。非不得已，我不愿明言道破，却不放过暗示柔斯我已看出黛丝畏惧她的不寻常现象，希望一切适可而止。一面借故事、借说教、从因缘果报讲到法律制裁、从同理心讲到修善积福德，多管齐下，只希望有能力转柔斯的心念，让“这一生必需飘洋过海来讨生活已经够苦，千万要懂得为来世积福、造福” 这句话深植她心中。黛丝不再受魔掌威胁，人畜安乐相处，就能够安享晚年。

       

       

       

       

拜佛，求什么？

 

        每逢佛菩萨的圣诞，都会收到朋友传递佛像的视频，恭喜收看者会得到佛菩萨的保佑，更莫名其妙的是“幸运已降临到你头上，财神已进了你家门，荣华富贵离你不远”，这类视频绝对不可能出自佛教徒的手。 更有甚者，有的视频还加上 “若不限时转拨给十个人，你就会大祸临头（大意如此，我每收到这一类的视频，必定马上删除，不去记原文）“。借着发一则视频，竟然要佛菩萨替他四出去保佑、降幸运、送财神、赐荣华富贵，这种人眼里还尊重佛菩萨吗？借佛菩萨的名威胁唬吓不屑与他有共识的人，他可知道他的做法有多过分吗？凡是佛教徒都知道，佛菩萨不会无缘无故送财富给任何人，就算积福报的人，也需因缘具足，岂是单靠传递视频这么简单？佛菩萨更不会听由他的指使去降祸于如法的无辜者。      

         记得童年时，邻居有位安娣常到佛堂走动，也慷慨地资助多间佛堂，邻近的人都知道她是虔诚的“佛教徒“。她热心助人不分亲疏，唯一的缺点是好赌。那时盛行百字票、千字票。每逢开票日子一近，她四出求神字。求助乩童已算是小儿科，听邻居们说，她曾用红线绑在香蕉树，逼树神在梦中赐她真字，甚至到坟场插青竹，淋狗血，强迫鬼魂出现给她神字，种种荒谬的做法，无不用其极，倒没听说她向佛菩萨求真字，所以她的佛友们没有人知道她嗜赌，只是不明白为何像她那么虔诚的教徒，临命终时受那么大的折腾。   

         世人无不想发财，能过丰裕的生活。佛教徒也是凡夫，与一般人无异，只是我们都被教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除了前生积福报，否则，发财必需靠实力，付出多少，回馈就有多少。所以，有见识 的佛教徒不会强求不该得之财。 

         每年除夕围炉，师父都祝愿出席的佛友发 “法财”  。“法财”与“发财”发音相近，差别相距千里。佛教徒与一般人对发财观念的差异在于佛教徒深信不论今生或前世，布施是因；转运发财是果。不该发而发的财是祸不是福。有一则佛教徒最常引用的佛教故事说古印度时，一天，佛陀与阿难在舍卫国旷野的田间小路看见一堆黄金，佛陀对阿难说：“你看，那里有大毒蛇！”

        阿难回答道：“世尊，您说得对，那儿果然有凶恶的大毒蛇！”说着，师徒俩远离那条毒蛇，绕道而去。田里有个农夫听到他们师徒的对话，一时好奇，待他们走远才趋前去看，出乎他意料之外，哪有什么毒蛇啊？明明是一堆黄金！农夫这一生从没见过那么多耀眼的黄金，乐得急忙把黄金搬回家，笑得见牙不见眼。

        有了那些黄金，农夫顿时成了大富翁，生活奢华。左邻右舍见他无端端发大财，有人嫉妒、有人羡慕、一时传为佳话。消息传到国王耳中，国王怀疑他财富的来源，二话不说，先把他关进牢里才查办。没吃过官司的农夫一进监牢，吓得三魂走了七魄，又怕又后悔。在牢里不断喃喃自语说：“世尊早就说那是毒蛇。阿难也说那是毒蛇，为什么我这么笨，还把它搬回家啊？”狱卒听他不断重复那几句话，就去禀报国王。国王传见农夫，农夫据实以报。国王见他并没偷没抢，又已领悟佛陀的教导，就释放他。

        拜佛也并不是不能求发财，我们求的是法财。求能有智慧地以佛法为依归，如法地自修，尽量去除本身的恶根性。以我个人的经验，多项不自觉的习性，都是在学佛之后才惊觉而去除之，这些都是拜佛的无价收获。更终级的是求储备往生资粮。佛教徒不会祈求来世生于大富大贵之家、有满满的福报、才智出众或生得花容月貌，我们最大的愿是脱轮回，往生净土，这才是永恒的法财！

       

 

越无知越觉得自己很聪明

        苏格拉底是古希腊最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当时有个年轻人见人人赞叹他，心里很不服，自以为有能力折服他，一心要向他挑战。他对苏格拉底说：“人人都称赞你，我观察到你只是不断地问来者问题，让他从问题中自己寻求答案，你可并不曾直接说明道理。这怎么叫人服气呢？” 苏格拉底对那青年说：“那就让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那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蛋是鸡下的，当然先有鸡才能生蛋嘛。这么简单的问题，亏你问得出口！哈！”

        看到青年狂妄轻佻的态度，苏格拉底很不以为然，反问道：“没有蛋，鸡从何来？”青年发现自己的答案有纰漏，急忙改口说：“不！不！是先有蛋。” 苏格拉底不慌不忙地追问：“你说先有蛋，没有鸡，蛋从何来？”鲁莽的青年这才意味到这道看来简单的问题其实并不简单。找不到更好的答案，青年只好认输。但是，他仍然不服气，紧接着对苏格拉底说：“现在让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如何？”苏格拉底不徐不急地等他发难，谁知他问的是相同的问题：“世界上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苏格拉底轻松地回答：“我不知道。” 青年高兴地冲口而出，道：“啊哈！原来你也不知道答案！我答错了；你也不知答案。我没输给你；你也不比我高明。”

        苏格拉底态度严肃地纠正他道，“不对！关键在于我知道我并不知道，而你却不知道你并不知道，这就是你不如我之处。”

        人贵于有自知之明。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绝不会轻率做超越自己能力的事，一切都胜任有余裕，成功的几率自然比较大；对外也不致自取其辱。最近我见证了一幕过度高估自己能力的新加坡医生挑衅四名本地专科医生的糗事，最终跌个狗吃粪的笑话，才体悟到不自量力的人不止于凡夫俗子，自视高人一等的邻国医生也有不自量力，还上演泼妇骂街的恶劣行为。她身处国外，只凭旁人的述说，竟以病人亲属的身份直捣龙门，分别致电四位负责的专科医生要求做这样那样的医疗。不幸的是她没根据的要求并不合医疗之道，徒然增加病人承受辐射的负担而不被接受。看到马来西亚的专科医生竟敢不听命于新加坡的普通科医生，她脸上挂不住，跳脚叫嚣骂阵。直到看到事态的严重后果，她才夹着尾巴噤声。一时好胜心强，害得她必须负起摔碎了“新加坡医生”的大招牌的重责，也因此无脸回槟见家人，这件糗事叫家人感叹不迭。

        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者的恶行，我不由得记起苏格拉底另一则轶事：有个自以为博学多才的青年去挑战苏格拉底：“人人都认为你是大智者，请问天离地有多高？”苏格拉底看他骄傲的表情，回他的答案是 “三尺高”。那人捧腹狂笑道：“你有没有搞错？天地之间只有三尺高？太离谱了吧！”缓了口气，说：“天若离地三尺高，七尺之躯的人站起身，岂非把天捅破了吗？”苏格拉底点一点头，回答道：“对呀，所以，人如果想要立足于天地间，非先学会低头不行！”

        苏格拉底高明之处在于他因材施教。对这个高傲的青年，他要教的不再是知识，而是处世之道。苏格拉底的智慧不止时人都认同，据说雅典人卡瑞丰问皮提亚女祭司 “谁是雅典最有智慧的人？”女祭司带来神谕指定 “苏格拉底是所有人中最有智慧的。” 当这道神谕传入苏格拉底耳中，他不但不敢自高自大，反而显得十分惊慌，连连否认他有智慧，还强调他连小智慧都没有！看哪，这就是真正有智慧者的大智若愚！

        举目四隅，越差劲的人越高估自己的能力；越是饱学之士才越谦虚。难怪苏格拉底有句名言说：“我知道我自己无知；有的人却连’无知’都不知道。” 有麝自然香，不必自吹自擂，也无需争霸上位，那才是智者的做法，愿与大家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