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事憔悴的脸容让我吃了一惊,在校时生性乐观、性格娇憨率直,脸上总挂着笑容的她是个被校中同事保护着的宠儿。她从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公务员家里的独生女,要什么有什么,前半生从不知道什么叫做物质匮乏。中学毕业后,凭着肤色,她的成绩虽不出众,依然被派送到英国师范学院受训。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能入选在英国的师训学院受师资训练算得是天之骄子。回国服务时,好像比本国受训的教师更风光。但是,她在全是本地姜的同事中没有因而自大,一副坦率没有心机的样子,是位很容易相处的年轻老师。
我们执教的国民中学历届校长对校中各族教师一视同仁,同事之间也亲如一家人。这位办事常出差错的同事,偶尔被上司纠正就泪汪汪,大家都想办法安抚她:男同事会用笑话逗大家笑,让她在笑声中悄悄抹干眼泪;女同事也都不吝啬地借出肩膀给她靠。我记得她最需大家安慰的是她妈妈往生时,回教徒的葬礼尽可能不留过日,我们获知时,她已回到校中。一如往常,有谁慰问她,她就痛哭一遍。与常理不同的是,她向我哭诉的是往后再没妈妈为她煮三餐,她不知如何是好?我授她一招,劝她别担忧,大不了煮一锅汤,把食材放进汤里。天天吃火锅,早午晚餐皆宜,送饭吃面都可以,既容易煮、好吃又富营养。她反过来怪我为何没早点教她,她的反应让我怔住了!
教员的薪金制无分种族,我们注意到尽管大家领的薪水一样多,她与她同族的同事常常在月底就捉襟见肘,那也是她每个月情绪低落,最需要同事安抚的时候。由于她很敏感,大家都避开“钱不够用” 的话题,只是心照不宣地认同她那一族不懂理财,却无法加以疏导。
有则故事说有两兄弟在父母过世后,弟弟不堪哥哥纠正他奢侈浪费的坏习惯,不断闹着要分家。哥哥没法,只好与他平分父母的遗产。有了钱财房产在手,弟弟过着奢华的生活。在他肆意挥霍之下,不上两年,弟弟就穷得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足之地,也没有过宿之粮,逼不得已,只好去求哥哥接济。毕竟是手足之情,哥哥叫仆人整理好柴房,里面衣食用物一概齐备,柴房前有个小水缸,再拿起一根扁担,两头是两个桶底裂了缝的大水桶,对弟弟说:“你只需到村外的水井挑水,在天黑之前装满房前的水缸,你就可以住进柴房,一生衣食无缺。”
在潦倒的弟弟眼里,用两个大水桶挑水装满一个小水缸,就能换来一生衣食住无缺的生活,并不是件难事。他欢天喜地地接受哥哥的建议。他走出村庄,从井里打了满满两桶水,吃力地挑回柴房。一路上,水从桶的裂缝不断流出去,待走到柴房前,桶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他来来回回地挑水,也让水不断流失。直到夕阳西下,所挑的水还没能装满水缸的底层。他觉悟到哥哥交给他的是没可能完成的使命,认为哥哥在戏耍他、侮辱他。他狠狠地丢下扁担,朝着哥哥的家呛声,责怪哥哥不念手足之情,竟然在他有困难时羞辱他。
这时,哥哥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朝着柴房走过来,温和地安慰弟弟,“弟弟,你别恼,先吃了这碗面,哥哥再给你讲理财的大道理。” 弟弟又气又饿,三扒两下就吃完了面。哥哥平心静气地解释道:“用裂缝的水桶挑水,水沿路从裂缝中流光,井水再多,你挑得再费力都没用。就像爸妈留给你的钱财再多,你任由它们浪费掉了,遗产再多,都会有用光的一天。只有懂得爱物、惜福,再造福,才能源源不断累积钱财。”
我们最大的遗憾是当时没有人有勇气劝导这群惯用未来钱的同事开源节流,去养成未雨绸缪的习惯。如今眼看这位靠退休金过着窘迫生活的老同事,我看到的不只是她的困境,而是她背后,不知自我检讨,只是一味伸张指头,让薪金从指缝间流个点滴不留,反过来埋怨比他们富裕的族群剥夺他们的权利,对土地的主人有亏欠而心中忿忿难平,这才是我国最有杀伤力的计时炸弹!
载录自《学佛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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